车行山区县缙云,道路两旁最常见的风景是成片的“海”:扎在水田里的茭白叶绿而鲜亮、随风摇曳,足足高出我们半个头。
“一茬两收,9月还能再收获一次,去年亩均产值超过2万元。”应丽飞9年前从外地回到缙云县水口村种茭白。早些年,村里茭白等人上门收,后来修了路,村民把茭白运下山,有了议价权,周边还建起了冷库,茭白产业应运而生。
环境美起来,产业跟上来,这是浙江20年来持续推进“千万工程”的生动注脚:把美丽乡村建设作为培育美丽产业的“基底”,把高效生态农业作为现代农业发展的模式,推动产业全链条升级。目前,浙江农业现代化水平居全国第三位,已建成产值超10亿元的农业全产业链82条,休闲农业、农村电商、文化创意等新业态不断涌现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6月中旬,我们一路探寻浙江各地“产业美”能有多少种打开方式,惊喜发现,它们从悠悠历史走向创新未来,带着炫酷的科技范,也有浓浓的共富味;它们不再是个体的、局限于一地一域的业态创新,而是走向可持续、可复制的产业振兴新模式。
高效与生态的平衡
缙云县推广的茭鸭共生模式。 当地供图
中国平均每8根茭白就有1根产自这里,缙云,是全国最大的茭白生产基地。有意思的是,这里产茭白的同时,还盛产鸭子。
农技人员告诉我们,种茭白需要大量的水,自然也需要不少肥料,过去部分农民不规范施用,种植区域一度出现水质超标、水体富营养化等问题。后来,从700年前“驱鸭入茭田”的做法得到启发,缙云县农业农村局从2018年起每年拿出20多万元,统一采购4万只鸭苗,在全县茭白重点产区分批分片放养。
在这样的茭鸭共生模式下,鸭子可以吃害虫、浮萍,会下蛋,还能产有机肥,改善农田生态,农民则能获得三笔收入。2021年,浙江缙云茭白—麻鸭共生系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。去年,全县茭白麻鸭全产业链产值达21.8亿元。
走高效生态的新型农业现代化道路,这是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为浙江确立的农业发展方向。它既具有现代农业的一般特性,又紧密结合浙江实际,通过加快转变农业增长方式、创新农业发展模式,构筑起浙江发展农业产业的比较优势。
优势从何而来?找到生态和效益的平衡点很关键。让优质农产品卖出优价,2014年诞生的“丽水山耕”,是全国首个覆盖全区域、全品类、全产业链的地市级农业区域公用品牌。由此衍生出的“丽水山耕”“丽水山景”“丽水山居”“丽水山泉”等一系列“山”字系品牌,也抓住了生态价值转化的契机,让乡村产业大放异彩。
追逐效率与效益,浙江提出“科技强农、机械强农”的发展思路,补齐基础设施薄弱等产业发展短板。在鄞州,90后职业农民汪琰斌的农场里,插秧机、收割机、无人植保飞机协同作业,2200多亩稻田,在只有7名员工的情况下,亩产超过周边平均水平10%;在龙游,浙江香满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投建花菇产业园,一个大棚年产花菇逾5万公斤,年亩产值超百万元,背后是22个专利在支撑,企业董事长朱佑存说,他们持续进行技术更新和储备,总销售额里已有近三成来自深加工产品。
特色与市场的匹配
龙游数智大棚种植的花菇。 记者 祝梅 摄
乡村产业的可塑性有多大?行走浙江乡村,答案有很多种。究其根源,还是要看当地的资源禀赋能否找到适配产业,调动多方共创的积极性。
丽水市莲都区碧湖镇下南山村,是浙江首批历史文化村落保护利用重点村。2003年整村搬迁后,留下了42幢清末民初建的古民居。2012年,当地深化“千万工程”,秉持“修旧如旧”的原则对古民居进行修缮。
联众集团副总裁程长婴就被这里打动,2016年,联众与村里合作,划定使用红线,打造“欢庭·下南山”生态度假村。
把整治村庄和经营村庄结合起来,沉睡的乡村资源就能被重新点亮。走在村里,黄泥青瓦、苔藓斑驳的古宅是“过去”,但咖啡吧、餐饮、图书馆等公共空间也无一不在提醒你,这里是介于城与乡之间的新空间。有20多名村民在这里找到了新工作,山脚下,民宿、超市、饭店等衍生业态也冒了出来。
乡村产业的发展从不是孤立而线性的。从2012年起,浙江每年启动43个重点村和200多个一般村的保护利用,历史文化村落成了美丽乡村建设的璀璨明珠。在恢复和强化乡村既有价值及功能的同时,乡村业态的重塑,也打开了新可能。
“我更喜欢称它为‘乡村综合体’。”程长婴说,除了与村集体合作,企业还把这里变成了众创平台,现在,设计师在这里开民宿,艺术家在这里创作、办画展,也有人来这里开发文创产品。
在推进未来乡村建设时,提升乡村产业匹配度是浙江的着力点之一。什么样的产业最适配,市场需求是导航灯,资源禀赋是定位器,因地制宜、找到自己的特色和主攻方向,才能放大优势、增强竞争力。
比如,频频摆上长三角大小餐桌的双柚汁,近几年俨然是消费市场的爆款。很少有人知道,在胡柚深加工这条路上,背后是当地政府和企业引种香柚、拓展种植面积,深耕细作长达8年的结果。目前,常山“双柚”产业总产值突破40亿元。
如今在浙江的乡村,一、二、三产的界限被不断打破,“只有想不到,没有做不到”。在金华,熊猫猪猪·两头乌国际牧场就采用牧旅融合的发展模式,“能旅游的牧场”自开园以来已吸引游客超百万人次,产生经营性收入超1.2亿元,带动周边3个镇9个村的村民就业、增收。
探索到模式的升级
整治后的莲都区下南山村催生众多新业态。 当地供图
20年来,“千万工程”在不断迭代,这意味着乡村业态要在发展中破解新问题、给出新答案,为各地发展乡村产业提供更多可借鉴、可复制的方式方法。
比如,缙云的茭白产业已是当地最大的农业特色主导产业,为避免出现“自己和自己卷起来”的情况,当地示范推广了多个品种、多种栽培技术,优化区域产业结构。“大洋镇的高山茭白一年一季,不光能吃,游客还能登高赏茭海;前路乡一茬两收的茭白能错峰上市。”缙云县农业农村局土肥植保能源站副站长马雅敏说。
“丽水山耕”也更加注重量到质的升级。“两年前开始,我们提高了入驻门槛,现在有523家会员企业和834款授权产品,比高峰时缩减了不少。”丽水市农投公司品牌管理部相关负责人介绍,提高标准,为的是让更多生产种植户持续提升标准化能力和品控意识。以市场为导向,去年起,丽水在全市拓展了10个订单农业基地,重点培育标准化农产品供给能力。
更有意思的变化,在于模式输出。完成古村落改造的下南山村,除了吸引游客寄托乡愁,还有很大一部分客流是来“取经”的。古村落改造的“下南山模式”,如今已被复制到开化源头里历史文化村落,也走出省界,在海南琼海市博鳌镇沙美村、西安市长安区王曲街道南堡寨村等地开花结果。
香满亭公司的情况又有些不同:设施农业可以一定程度上摆脱资源条件的约束,但一个“上价值”的花菇数智大棚前期投资超过50万元,产业出效益需要快速规模化,找到可持续复制、推广的运营模式。
在龙游县政府引导下,去年,企业与龙游小南海镇的团石、红船头、翠光岩等5个村签订协议,由强村公司购买菇棚、入股菌棒厂,再出租给企业统一经营管理,村集体以“固定收益+二次分红”形式获得稳定回报。头一年,每个村就拿到了30多万元的租金和分红收益,今年又有新村加入。
“按这样的模式,我们的基地建设不愁资金,未来,每个菇棚都可以成为一块设施农业‘飞地’。”朱佑存说,在河南商丘,企业还以技术入股的方式输出了花菇培育设施方案。
创造新的标准,探寻新的可能,“千万工程”进行时,与浙江越来越美的乡村匹配的,是越来越丰富的产业形态。浙江的乡村产业正在广阔的市场里生出藤蔓,获取最真实的生命力,拓出一片片新蓝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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